“嗷！”方相頗為氣惱，肉翅向曹青竹扇去，翅膀上的尖刺正好對著他的喉嚨，那架勢著實是在威脅了。曹青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，既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擊，反而開口道：

“小殷，你出來了。”

聽到曹青竹叫曹殷的名字，方相楞了楞，立馬向後方望去，只見曹殷確實半跪在那裏，像是力竭般喘著粗氣。

“嗷！！”方相看到曹殷極為興奮，恨不得立馬撲上去，但是又顧忌曹青竹暗中有什麽動作，停在半空的身形不自在地晃了晃，終究還是在原地沒動。

曹殷平覆了半晌，看了看變大了的方相周圍的旋風，真沒想到這小獸還有這麽厲害的一面。至於他在幻境中能得以脫身，不用說一定是曹青竹所為，他現在開始不懂他了。要說對方是受方相威脅才放了他他一點也不信，昔日為天神，道行即便減半也不可能敵不過一個護墓獸，那麽就說明曹青竹是自願放自己出來的，既然是自願，那為何一開始要把他關進幻境呢？難道真是白澤拿曹子規逼迫他了？不可能，他從未見過有什麽能威脅到曹青竹的。

他不說話，曹青竹也不催，只是淡淡地對方相說道：“不用這麽緊張了，我不會做什麽了。”

方相不相信地瞅了他一眼，又看了看曹殷，曹殷點了點頭，它這才拋下曹青竹，瞬間變小，一頭沖到曹殷面前，擔心地“嗚嗚”叫著。

曹青竹悠悠地走到慕容身前，用手指輕輕抵到對方的百會穴處開始檢查，方相發出低吼，但是並沒有起身攻擊。檢查完畢，曹青竹面沈如水，他取出萬蠱瓶在慕容鼻子底下晃了晃，只見慕容眼皮微動，似是要轉醒過來。

“曹青竹，你想做什麽？”曹殷皺了皺眉，問道。

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的問題，曹青竹知道曹殷的疑惑，但是本就不喜說話的他不可能馬上就給出所有的答案，更何況他現在也迷惑著呢。所以，看著慕容逐漸轉醒，他只是開口道：

“屍仙大人體內的催情蠱，已經被壓制住了，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什麽？”

“但是，我不知道是不是徹底解決了。”

“這蠱不是你下的麽？即便不是你下的，你身為用蠱高手，也不可能有你解不開的蠱。”

“世間萬物的蠱毒我都知道其用料以及解決的方法，但是，如果用料超出常規，那即便是我也無能為力。”曹青竹淡淡的開口解釋。這時，慕容也醒來了，他看了看面前的兩人一獸，有些茫然。

“……你們……我睡著了？”

“催情蠱也好，子規錦鱗身上的蠱也罷，都不是什麽覆雜的蠱毒，但是，白澤在其中用了一味料，我至今不知是什麽……”曹青竹的語氣雖然平淡，但是曹殷卻聽出了裏面的一絲懊惱。

這下所有人都沈默了，曹殷看了看慕容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慕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，他笑了笑，道：“無妨，不就是催情蠱嘛，想來就算是毒發也不會太難看。”

“曹青竹，這回你該帶我們去找白澤了吧。”曹殷言簡意賅，說道。他說的很對，甭管什麽蠱什麽毒，見到白澤拿解藥就好了。所有的一切都終結於白澤，如今走到這一步，他們已無退路。

“帶你們去也無不可。”曹青竹似乎並不想再阻攔，“但是，你們要想好，你們根本打不過他的。”

“傾國先生之前之所以阻攔，是怕我們遭白澤毒手吧？”慕容揉了揉太陽穴，笑道。

曹青竹不置可否，來到破損的琴案前，輕輕地把琴放了回去。曹殷和方相也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，此刻都安安靜靜地看著曹青竹的一舉一動。

“屍仙大人說的話，我聽不懂，不過，那畜生被二位的小獸解決掉，我倒是不勝感激。”曹青竹看了一眼三頭犬的屍體，輕輕一笑，“不愧是被陸壓道君點化的。”

“你知道方相是被陸壓道君點化？”慕容疑惑道。

“哦，原來它叫‘方相’……我是百獸的陰帥，雖極少與仙獸打交道，但是護墓獸還是認得的。想必也只有陸壓道君有此閑情逸致去點化……”曹青竹輕描淡寫地繼續說著，“小殷，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陸壓道君要幫助你們。”

曹殷緘默，這種問題他從來沒有仔細想過，一個上古就存在的神仙，幫助三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，神仙拯救蒼生似乎並不需要理由。

“陸壓道君是神仙，理應拯救萬物蒼生。”慕容回答道。

“呵，別的神仙也許會這麽做，但是陸壓道君不會……”曹青竹淡淡一笑，道。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曹殷冷冷地問。

曹青竹轉過身，微笑著瞅著曹殷，那眼神極為篤定。回想起陸壓道君降世，簡直是屈指可數，唯一一次徹底現身，還是商周大戰的時候，而結果也顯示，陸壓的出現不過是想拿走軒轅劍，參與戰爭也算是為取劍師出有名而已。至於一千年前的鎮壓白澤，陸壓基本就沒有做過什麽，當然，陸壓也閑散管了，沒人註意這些，但是如今想來，陸壓之所以沒有參加，也許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參加的理由，也就是說，當時鎮壓白澤這種事根本無利可圖。

想到這裏，曹殷和慕容對視了一下，慕容參與過鎮壓白澤，陸壓有否動作，他也是知道的。看來，他們兩個想到一塊去了。

“我剛才在你的幻境中聽到白的聲音了，他們應該也到了這裏，陸壓沒有傷害她。”曹殷肯定道。方相聽懂了他們三人的意思，用爪子開始撥拉曹殷的袖子，不安起來。

“這只是我的懷疑，我當初也有提醒過小旸，不過如今已經無需多言了。”曹青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既然你們堅持要去，那麽就跟我來吧。”

“你沒有成功攔住我們，不怕白澤怪罪你嗎？”慕容突然問道。

曹青竹看了他一眼，沒有答話，倒是曹殷開口道：“慕容，你和方相留下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慕容皺了皺眉，趴在他懷裏的方相也不高興地叫起來。

“前路兇險，你可不必前行。”

“呵，沒到目的地就要把老朋友拋下，可不是你的作風啊小殷。”慕容瞇起眼睛，自己這是被小瞧了？“我雖中了蠱毒，但是也是三界公認的‘屍仙’，論道行你可是比不過我的。”

說罷，也不等曹殷答話，便撥開了二人自顧自向前走去。方相也是不甘示弱，沖著曹殷抗議地嗷嗷叫了幾聲，也趴在慕容的肩上跟著走了。

曹青竹看著眼前這一幕，輕笑著搖了搖頭，那神色仿佛在說：何必呢，你又說不過他。曹殷垂下眼瞼，一聲嘆息劃過唇齒，幾不可聞。

【《*之未央館》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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